他还嘲讽我。

不过，我还是能听出他嘲讽的语气里，带了深深的苦涩。

我和他的一段过往，毕竟不是虚幻。

我们是人，不是神仙，没有忘情水失忆药，不可能将过去的记忆全部抹杀存封掉。

突然之间，我不禁又想哭。

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能哭得自如。我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我深呼一口气，直挺挺地看着他。“是，是我要分的！如果不分，我还是人吗？不分，我整天面对你，脑子里想的全是日记里记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受不了啊！换作哪个人都受不了！霍耀廷，我们如果不分手，还能做什么？你说！”

我很激动，我不能不激动。

我愧对他。我内心充满了内疚。

“和你在一起，就是对你的折磨。”

他听了，就幽幽一叹。“你离开了，难道就不是对我的折磨？”

我一怔。

“但是你现在还是很好。我很欣慰。你应该报复我、唾弃我才对。可你没有。”

或许成为一个彼此不相干的陌生人，就是他对我最大的恩惠。

“呵呵……那本日记，我没看。”

什么？他……竟然没看？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真的没看？我震惊了。这不对头。这不符合常理，不符合人性。

“霍耀廷，你，你怎么能不看呢？你不是一直在寻根的吗？你不是一直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吗？白敬诚是你的生父，许朝兰是你的生母。现在什么都弄明白了。按照你的性子，你不该这样无动于衷。你痛快淋漓地骂我一顿，哪怕就是羞辱我，我反而会好受一些。

他越是平静，我就越是忐忑。

“我看了，又能怎样？”

我又一怔。

“一切还能改变吗？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么晚了，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送我。

我不要！我不要他送我！我已经欠他够多的了！我想起了我欠他的二十万，这二十万我才还了十分之一。我决定先挪用公清会计师事务所的库存现金，将欠他的全部一次性还清。

“明天，我将二十万剩下的还你。”

他激动了。他颤抖着嘴唇，对我吼叫：“你以为，你欠我的，是用钱能还清的吗？”

我无力地垂下头。的确……用钱还不清。

“呵呵……你也承认！那么，既然怎样都还不清，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我愕然。

“不……”我急急解释，我必须解释：“这是两回事。我离开你，是出于伦理，出于道德。我们在一起了，我就成了一个没道德的人。”

“去他妈的道德！”

“难道人不需要道德吗？”我质问。

他重重喘息着：“别给我扯道德不道德，这就是借口。何槿楦，我可看出来了，我在你的心里，那就是块破抹布！想用就用，想丢就丢。你为了一本破日记，一点儿也不顾惜我的感情。既然你都拿我当抹布扔了，我他妈的还送你回去干什么？我没事给自己添堵呀？”

霍耀廷一下改变了主意，撂下我，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