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从那场延续千万年之久的梦境之中醒来，虽然那都是别人记忆，于自己如走马灯花，水中明月。饶是如此，杜泽心中仍隐隐生出许多感触。

“轮回无情，大道如刀啊……”

轻轻叹了一声，杜泽微微闭上眼。

但仅仅是数秒之后，他又睁开了眼。

再睁开眼时，他的眸中已全无伤感，所余下的只有无比的坚定和执着。

“所谓‘长生久视’和‘生死不渝’这两种选择，至少有得选才算数……我现在才刚刚凝练道基，连苦海都还未开辟，就来思考这种东西，也着实可笑……更何况，这两种选择本身并不互相违背——所谓太上忘情，只能证明你自身的境界还不够。狠人可以凭执念证道，叶凡成就天帝后尚且留有一腔热血，荒天帝成就仙帝也全凭的是那颗不屈执昂之心……”

“……什么太上忘情！世间有三千大道，条条皆可踏足巅峰，所以即使站到了万界之巅，只要一心尚在，又何须忘情？”

驱赶走了心内杂念，杜泽突然觉得自身的气息畅通了许多，而本身对天地的感知也突然变得更灵敏了起来。

略略一想，他不由得哑然失笑：

“原来如此……原来我方才坚定了自己的心志，却恰好避过了一重道心之劫！”

“修行之路，果然步步艰难，远非小说里写的那样只要财侣法地齐全，便犹如吃饭一样轻松啊！”

杜泽悠然感叹道。

——所谓道心之劫，便是天意对修行者的考验。

红尘万丈，情丝千缕。世间的金楼玉阙远比世外的空山野林舒适，人间的声色种种远比修界的苦茶玄竹奢美。

因此，如果一个修行者想要的话，他完全能享受到比常人或者同样的修士精彩百倍，舒服百倍的生活。

但是——修行本身是一件在孤独与寂静中行走在大道之上的事。倘若一个修行者把华服美食，声色私情作为自己追求的目标的话，那么这个修行者也就偏离了自己的方向，其修为再难得寸进。

修行乃登天之路，天意如刀高且冷，上天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凡人以肉体凡胎直登天路，与自身并肩。所以在修行者前进的路上，天道自会降下重重灾劫用以阻挡。

这些灾劫中，有的是直截了当的天雷苍火，有的是阴险幽深的心魔劫数，还有的，就是以人间意趣加以引诱的道心之劫。

这三种劫数中，雷劫殛身，磨灭玄胎；心魔噬灵，寂落神魂；而心劫抑道，勾离前路。

前两种劫数都是一刹那便了结了，是生是死只在眨眼间分出结果。只有最后一重劫数，道心之劫不会于一瞬间就让你陨灭寂落。它只会在修行者的心内埋下一颗种子，一颗让修行者羡慕尘世，期待享受，不愿再耗费时光打坐修行的种子。

——直到多年以后，被这颗种子牵绊一生，直到身死之时才恍然明悟的修行者再回看自己的过去，才会发现原来自己已偏离了曾经的初衷不知有多远。

心念转动，明悟了前因后果，杜泽恍然间已出了一身冷汗。

摇头苦笑一声，杜泽再次抬头时，已是目光悠然：

“这一次道心劫却也算的机缘……若非是此次从道心劫中挣扎了出来，恐怕我这一生便会只止于仙台境界，此生再无缘大帝果位，乃至于更高的道果……”

“……但在道心磨砺之后，现在的我即使一下把自己的修为提升到彼岸境界都没什么后患！”

……

杜泽又熬炼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