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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苍茫天地(1 / 2)


姚子詹此时整个人的脑壳都在“嗡嗡”作响,甚至顾不得去擦一把自己脸上刚刚被喷上的血迹,因为他听到了那话,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了一个人;

他知道,莲花粉尘之中出现的第二道身影到底是谁了!

直娘贼!

乾国文圣直接在心底骂了起来;

不是说请来那位平西侯的么,怎么还带买小的搭大的?

姚师虽然有着泥塑相公的风评,但他的消息知情权必然也是整个乾国排在第一列的,所以,他比常人甚至是比普通的乾国大臣对田无镜知道得更多。

不仅仅是三品巅峰武夫,田无镜还擅方术!

和乾国军队普遍给人的拉胯观感不一样的是,乾国的银甲卫,绝对是整个东方最为强力的番子衙门,而且是结结实实地将邻国的同行们碾压了一头。

当年燕国大军南下攻乾时,乾国三边大军恪守不动,后方的各路兵马几乎是来一批就送一批;

但银甲卫可是早早地就将燕国的动向告知于后方的,阴影下的角落厮杀,银甲卫甚至盖过了密谍司,只可惜,正面战场上乾军的颓势,实在是配不上银甲卫的高光。

银甲卫早早地就摸清楚了大燕南王的情报,武夫境界自是不用多提,其中还有一条,南王的方术修为,不可测。

前头,故意没加一个“深”。

再者,燕人对南王是敬畏,那他国之人,对其则是真正的恐惧。

姚子詹只是个文人,不会功夫,也不会炼气,忽然间,大燕的南王就这般出现在自己面前,整个人,都有些被吓得面瘫了。

这不同于当年在盛乐城时,姚子詹还能和靖南王坐在一张桌上吃个饭说上个几句话,眼下,自己这边喝着茶,刚将那位平西侯爷请上山,世人都清楚,大燕南王对平西侯爷是多看重。

等于是你刚踹了虎崽子一脚,

笑呵呵地回过头,

虎王正站在你身后注视着你。

这是一种自脚底板过脊髓再通透到脑袋的酸麻,一种,超越了死亡的恐惧。

和姚师纯粹的“树影人名”被吓得完全不同的是,李寻道在这一瞬间,“看”得更为真切,但也正因为看得真切,所以才清楚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他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见姚师这般模样,开口道;

“田无镜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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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师闻言,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道:

“那你吐什么血?”

李寻道苦笑了一声,道:

“但没来和来了,其实没什么区别。”

今日这一切的一切,都起于随性的一笔。

李寻道不知道为何,那位大燕的平西侯会忽然入了门,同时,让自己变得无比高亮且毫不遮掩,自己舍不得放弃这次机会,将其强行“请”了过来;

按理说,本该就此浑浑噩噩,本该就这般,顺水推舟之下,成就一例无法自正史上明说的“天妒英才”之经典。

但奈何,那位大燕的南王,竟然曾在平西侯的心里,留下过一道烙印。

炼气士之途,说好听点,叫逆天而行,说不好听点,就是在迷瘴里瞎转悠,大部分时候,老天爷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但结果自己都能给自己整迷了路,困死在了某处。

自己将平西侯“请”来,平西侯就差不离,将是这种状态,魂魄分割,人的神智,也就必然遭受影响。

这是他主动地帮“平西侯”在神游太虚,之所以如此,是因他笃定,他将人家请来这里,人家,是不会记得回去的路的。

可惜了,可惜了,

早早的,

似乎就有人预料到了这一天,早就埋下了这一笔。

李寻道清楚,这不是单纯特意地想要坑自己,而是,预防着自己这类的人。

到底是何等的关系,竟然能让那位大燕的南王,对一个人,这般的上心,连这一步,都早早地给出了安排和布置?

这是一盏灯,让迷途的人得以看见,于关键时刻,醍醐灌顶。

又如同一声呵斥,惊醒了你的麻木和混沌,振聋发聩。

“有人指路,却不一定真的有用,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李寻道开口道。

“我不信。”姚师这会儿终于记起来擦拭脸上的血渍,同时道,“我估计,你也不信。”

“呵。”

李寻道点点头,认可了这句话。

他们二人,一个是文圣,一个刚刚平定了西南将入枢密院,都是人世间,一等聪明之人。

所以,他们更清楚,也更明白,不提那古往了,当世能做出名声来的人里,又有哪个,是真的傻的?

平西侯爷是个天资愚笨的蠢货,谁信?

果不其然,

池塘中央,

当郑凡回忆起那天于天虎山下山的一幕,当田无镜的身影出现,郑侯爷的迷茫,似乎就马上沉淀了下来。

他开始无畏,也开始无惧,他开始可以看得清楚眼前的光亮,眼前的色彩,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自然,当你回过头时,也就能看清楚来时的路。

郑凡不懂炼气士的规则,但一头猪,被架在了高处,它也能呈现出一种格局;

更何况,郑侯爷可比猪强多了。

“呵呵呵………”

郑侯爷看着前方的姚师,笑了。

“呵呵呵。”姚师也有些尴尬的笑了。

……

“你在笑什么?”

望江江面上,剑圣看着自己面前的郑凡忽然傻笑起来,江湖行走半辈子的他,心里,忽然一揪。

莫不是,

傻了吧?

好不容易,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被化解了,结果这平西侯没被杀死,却傻了?

扭头,再看看那边跪伏在地上也在疯疯癫癫的孔山洋,剑圣掌心里,那可全都是汗珠。

但很快,

剑圣发现郑凡的眼眸里,先前的迷茫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其往日做正事儿时所呈现的深邃以及……威严。

“姚师,巧了么不是。”

郑凡开口道。

“姚师?”剑圣微微皱眉,随即有些明悟,“姚子詹?乾国……后山!”

……

“见过平西侯。”

姚子詹起身,向郑凡见礼。

而站在池塘中央的郑凡,则将目光落在了姚子詹对面的那位白纱男子身上。

“是你把我弄来的?”

姚师是个什么品性,郑凡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姚师的能力。

为何姚子詹能够游历诸国而没太大的危险,因为他是文名高盛,但实则,不为他国掌权者所忌惮。

大概意思就是,弄死他,会坏自己的名声脏自己的手,弄死他,也没什么价值,故而可以一直活蹦乱跳。

姚子詹开口道:“我和寻道在喝茶,正论天下英雄,赶巧了不是,正说到郑侯爷您,就想着,把您也请来,一起品茗。”

郑凡闻言,点点头,迈开了步子,逐渐走到了池塘边,最后,走出了池塘,来到了茶桌前。

他是一道影子,没有实体,类似于魔丸脱离石头时的状态,不,更稀薄,也更单纯。

郑凡低下头,和坐在那里的李寻道对视着。

“鄙人,李寻道,见过燕国平西侯。”

李寻道向郑凡见礼。

他们这等风流人物,在礼数上,永远不会欠奉;

哪怕明知道自己输了,且输得很惨,不仅仅是将自己一身的修为空耗,还让师尊留下的那一朵白莲,凋谢得毫无价值;

但这份体面和雍容,还是得维系。

“李寻道?哦,我知道你,上次听说你,好像是去西南那里平乱去了?”

“让侯爷见笑了,我大乾西南之乱,已经再度平定,西南诸土司,已然再度归顺我大乾朝廷,将继续为我所用。”

“哦?平定了?”

“是。”

“刚平定么?”

“是。”

“算算日子,快一年的时间吧?”

“是。”

“不过是一些土人,一些土兵,而且还是一盘散沙,居然还得花一年的时间来平定,唉呀,不愧是乾国。”

说这话时,郑侯爷脸上带着极为清晰轻蔑之色。

他先前挖了个坑,你以为他说的是真快,实则,他想表达的是,竟然这般的慢?

偏偏,还无法反驳。

你平定的是西南土司,人家,平定的是雪原诸部。

雪原和半归化的土人,到底哪个更难对付,李寻道不是那种为了面子故意颠倒黑白的人。

“姚师。”

“嗯?”

“你们乾人,真的是很有意思。”郑凡挺直了身子,摇摇头,“干点正事不行么,怎么就喜欢躲在背后玩儿这种手段呢。”

这是清晰的鄙视了。

姚子詹开口道:“若是真能成呢?”

“喏,这就是你们乾人,最大的问题,连大乾的相公,也是这种想法,足以可见,这个国家的气血,到底衰败到了何种地步。”

“侯爷言重了吧。”李寻道开口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日之乾国,不再是当年之乾国,日后之乾国,亦不再是今日之乾国。”

“没用的,没用的,你们这批人不死,他乾国,无论换多少张皮,还是那个乾国。”

郑侯爷生气么?

郑侯爷必然是生气的。

好端端的,自己在望江遭遇了一场刺杀,那边风波刚平,倏然间就看到了“后山”景色。

怎么滴,

真当我郑凡是软柿子,

谁都想上来捏一下?

一向惜命的郑侯爷,一天之内两次遭遇生死危机,能不气么?

生气了,就不能憋着,就得撒出来。

这是郑侯爷的信条。

没有什么,当着他们的面,去数落他们为之奋斗的国家,更能让他们难堪也更能让自己解气的事情了。

“乾国,还是那个乾国,而燕国,也依旧还是那个燕国,先皇走了,你们就觉得自己可以喘口气了?

这不算告密,因为很快,你们自己就会晓得,新君,其实就是另一位先皇,一位,更年轻的燕皇。

慢慢等着吧,

好好等着吧。”

郑凡转身,

话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