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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 2)





  迈进后殿,项瑶和项青妤摘去了帷帽,自有丫鬟把带来供奉的东西交到沙弥手上,两盏鎏金莲花灯里添满了酥油,又点了莲花型蜡烛,供上鲜花净果点心,云雀最后摆上一对烫金凸字檀香供在案前,颇是诚心。

  “施主来得不巧,元慧大师还在替人做法事,估摸还得一会儿,不若请二位到禅室稍作歇息?”小沙弥上前行了个合十礼说道。

  项瑶颔首,让其领路,沿着青石小径,只见西侧一处精致别院,十步之外一座红亭,隐约可见两名男子坐在里头对弈。项瑶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跟着沙弥入了女眷待的后舍禅室,小小庭院,一株菩提树高耸,荫翳落下,青瓦墙头一抹红色尖顶映入眼帘。

  二人同小沙弥合十别过,项青妤站在庭院里眺望四周,不掩欣赏之意,“倒是个清净地儿。”

  项瑶拉着她坐在了石桌前,“可有子奚公子那句伊川桃李正芳新,寒食山中酒复春的意境?”

  项青妤一怔,随即眸光深了几分,唇角抿笑,“被你这么一说倒真有那么点儿。”

  “姐姐这般喜欢子奚公子的文集,可有想过真人长得什么样儿?”项瑶突然发了问道。

  “唔……”项青妤沉吟片刻,依着品书之后的感觉在脑中勾勒出人物印象,缓缓道,“大抵是个痛失所爱的贫寒书生罢?”

  “痛失所爱?”项瑶脸上掠过一抹古怪神色,下意识地瞥一眼墙头。

  项青妤未有察觉,作了解释道,“否则如何能作出两绸缪,料得吟鸾夜夜愁这等诗句。”

  “……”项瑶失语,不知该如何对她解释那是樊王为他母妃而作。

  “瑶儿你这两日怪怪的,还突然说要来六安寺还愿,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来许过愿?”项青妤后知后觉地询了道。

  项瑶正愁要如何引起这话题,就听项青妤提及,嘴角微扬,“先前母亲身子不适我就来这儿发过愿,姐姐那会儿跟秦老夫人一道回秦家省亲,所以才没一块儿罢了。”

  “说来也巧,许过愿后未多久,就得人提示郡县有位神医,有妙手回春之称,前阵儿我特意差人请回给母亲看诊,调理之下,已经恢复良多。”

  “难怪我瞧着婶娘这几日气色不错。”

  “是啊,姐姐也知道我娘那是陈年旧疾,我爹一直挂心,没想到竟能有被治愈的一日,为此还忍痛割爱赏了我一直想要的那幅春山花月图。那神医现下被爹爹安排在城南窄巷别院,姐姐要有个不舒服的,尽管去看看。”

  “你可别乌鸦嘴。”

  ……

  隔着一堵墙,红亭里端坐的二人面前棋局铺开,打平的局面,手执墨玉棋子的男子背对后舍,墨白木槿花镶银边的宽襟衣袍腰间配以精致雕刻的环首刀,肩上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貂,毛绒绒的尾巴一扫一扫,甚是慵懒。乌发高束,却并未挽就成髻,以一枚墨簪作固定,在小厮通报了院墙内是哪家姑娘后便一直维持着执子未落的姿势。

  在他对面,一身云纹锦缎长袍,玉带束腰的俊美男子同样在听到那对话后停滞了片刻,半晌,唇畔勾起一抹浅淡笑意,挑了眉,随之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意味深长地重复了道,“项太傅家的?”

  “……”棋局上,黑子差了一招,落败。然棋子的主人显然已经心思不在这上面了。

  “王爷,恕臣失陪片刻。”

  同一时刻,项瑶寻了借口离开后舍回到了后殿,遣退了身边的丫鬟迈了腿儿进去,双手一阖跪在了莲花蒲团上。

  面前男身女相的观音面容慈悲,手持净瓶,看着芸芸众生。佛语有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项瑶喃喃念着那句不动则不伤,光影里,项瑶跪得笔直,神情坚定。只下一瞬,旁边突然蹿出的黑影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捂住了她的嘴,鼻尖蓦地弥漫起一股刺鼻味道,随即便跌入沉沉黑暗里。

  正午时分,一名菜贩子打扮的中年男子推着小车走在另一条人烟稀少的下山路上,仔细瞧,面容与之前撞上项瑶的男子有七八分相似。

  ☆、第13章 匪窝

  项瑶是被冻醒的,四周昏暗的感觉又让她有种置身王府暗室的感觉,丝丝冷风从屋子的破口处渗进来,身子止不住打颤,直到看到角落里摞起的柴火才缓过来稍许,视线渐渐聚焦,先前的记忆也随之回笼,垂眸看到了手脚上被绑的一指粗麻绳。

  “大哥,这回可是个好货色,一看就是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沥城那帮土财主就好这口,到时候还不随我们俩兄弟要价。”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破锣似的男子声音,随后是一阵猥琐笑意。

  “那是,也不枉费我蹲了那么久,腿都快麻了,嘿嘿嘿,来走一个。”另一道较粗狂的声音,伴着碗碟碰到的清脆响动。

  “都少喝点儿,明儿个还要赶路,毕竟还在京城地界里头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随即响起的泼辣女声如是道。

  “王家嫂子今儿个不高兴么,喝点应该的。正巧我们那也攒了几个小孩,一块儿让王哥给带过去呗。”

  随着那声音落下旁边兴起几道附和声,柴房里竖耳倾听的项瑶一下明白自己是遇上拍花子了,听着外头的动静,只怕还不止一户,倒像是这个村子都是以这个为营生的。

  项瑶听着那为首的声音略有一丝耳熟,仔细回想和撞上自己的那人重合在了一起,暗恼那时就被人盯上。他们口里的沥城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天高皇帝远的地界儿,且都民风蛮狠,只怕落了他们手里再回不来了,心里不由地一紧,抑着慌乱寻起自救的法子来。

  挣了半晌,把手腕都磨红了也没能解开束缚,项瑶心底凉意愈发加深,却忽然听到墙角突兀响起细小的悉索动静,戒备看去,一抹绒白映入眼帘。

  一只全身雪白的雪貂,正皱着小巧的鼻子,一双如黑曜石的圆溜眼睛与项瑶对了个正着,欢快地扑向她。

  项瑶感受着小东西柔滑的皮毛,对它不怕人的行径有丝意外,只是看着看着就不免担忧了起来,若是叫外头的人看见定不会放过。“你是迷路了么,这儿不是好玩的地方,快回你自己家去。”

  小雪貂一下一下甩着大尾巴,脑袋蹭了蹭项瑶的手心,发出一种婴儿般的“呀呀”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像在撒娇,毫不在意项瑶说的。

  项瑶正要赶它离开,就听见门被嘭得一声撞开,门板甩在墙上晃了两下掉下不少木屑。

  一名醉醺醺的大汉摇摇晃晃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火折子踉踉跄跄到了烛台前,点了几回才点上,柴房里顿时亮堂了不少。那名汉子打了个长长的酒嗝,随后转向了项瑶所在的方向,嘿嘿嘿地笑。烛火映衬下,女子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眼里还泛着些许莹润水光,真真是个尤物,只看一眼就觉得心痒痒的。

  酒壮色胆的王家老二眯着眼笑得愈发猥琐,晃着步子慢慢靠近,“小娘子别怕,哥哥这就来好好疼你。”

  项瑶叫那浓郁酒气熏得作呕,就见那人嘟着油腻的厚嘴唇往自己凑过来,隐约可见里头黄牙上粘着的菜叶子,看得人生生作呕,她拼命挣动,却被攥住了手腕,正绝望之际,只见一抹白影如闪电般从眼前窜过,伴着啊的一声凄厉惨叫,手腕桎梏的力道一松,项瑶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啊啊啊疼啊——”那人捂着鼻子处嗷嗷哀嚎。

  项瑶半坐起时只看到雪貂轻盈落地的画面,再看那醉汉脸上自额头到下巴交错而下的抓痕,道道都见了血,看着都疼。始作俑者抬起爪子放到嘴边时蓦地顿住,默默回了项瑶身边捧着爪子似乎忧伤了。

  注意力全部被雪貂吸引的项瑶一时忘了恐惧,瞧着这洁癖的小东西有些想笑,下一瞬就被一股强劲力道拎了起来,那大汉嘶嘶吸着气,不知是被酒意还是恼意熏红了眼,露了凶狠之色。

  “哪儿来的野耗子敢坏爷的好事!”说着就拔了腰间系着的匕首冲雪貂去了。

  后者灵活的上蹿下跳,还时不时回头给上一爪子,让那醉汉更是气急败坏。项瑶看出小家伙是在保护她来着,却更担心醉汉手里的匕首无眼伤着它,不敢错眼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