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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3)(1 / 2)





  秦休意满脑子胡思乱想,想来想去,最后都要想到萧无陵身上。

  你在发什么呆?

  玄麟有一点不满,他坐在秦休意旁边,这小弱智眼神却飘飘忽忽的,看不透在想什么。

  你别坐我床上。秦休意裹起被子坐着,喏,那边有张紫檀椅,你搬来坐吧。

  玄麟只当他害羞,了然一笑,转身去搬椅子。

  就在这时,寝宫的朱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措措顶着一盘糕点、糖果和药碗,轻手轻脚地溜进来,一抬眼便看见一只大玄麟杵在面前:

  啊!是你!你来作什么!

  玄麟桀骜地睥睨它,这只松鼠不过是一只被人族驯服的妖仆,妖界向来弱肉强食、上下尊卑鲜明的很,这种卑劣妖是是没资格向他鬼麒麟问话的,玄麟一言不发地站起来,一把端过他头顶上的盘子,坐到秦休意身旁:

  你受伤了,我喂你吃吧。

  措措在门外一跺脚,大尾巴震两震:我们殿下本就是为你受伤,你可得好好喂!若殿下再有个三长两短,你你

  他似乎想说出几个毒咒来,但一想,这个玄麟好歹也是少主的竹马,又是他们魔界中人,虽然现在此人失忆穿书了,但他们这些没失忆穿书的人又不好不卖以前的旧交情。

  措措。秦休意出声打断他,我没事,这里有玄麟照顾我,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措措哼了一声,凶狠地瞪了一眼玄麟,转头跳走了。

  待门外没了声音,秦休意以为措措走了,他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头,对端着药盘子的玄麟道:

  我知道,我救了你,你心怀愧疚,想要报答吧,又不好意思说。总之,我救你,你照顾我一下,这事就算翻篇了,咱们两清至于其他的,你也没想太多,总有一天,你自然会明白我为何救你。

  玄麟端着药盘子坐在秦休意身边,先剥了一颗糖塞进他的嘴巴里,笑道:没事,我已想明白你为何救我了。

  啊?

  秦休意含着糖,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声,玄麟没有再答,他端起熬好的药汁,耐心地准备喂药。

  朱门外,措措偷偷猫在门缝处监视,他作势离开,其实心里终究放心不下,玄麟虽然和少主一同长大,可现在他失忆穿书,又是妖族,恐怕会对少主不利。

  窥探半晌之后,措措看见失忆的玄麟坐在秦休意床边,一只凶残的妖类,此刻用着惯会杀人的手,微颤着舀起一勺药,努力学着去照顾一个病人。

  玄麟举起自己那双能提千斤担的手,他的手上拎着一只精致的小调羹,仔仔细细地舀起一勺,慢慢地递到秦休意嘴边,小调羹很轻、中药汁更是轻的可以忽略、可这一切握在他手心里,竟比拎着千斤担还要更重。

  ˻

  被烫到了?

  玄麟赶紧放下药碗,他从没照顾过人,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想要替他吹一吹,忽然对着秦休意的嘴唇又不敢靠得太近,怕唐突了,就在这时,玄麟突然急中生智,他就坐在原地,立刻提气,快速鼓气,猛地来了一个强有力的吹吹!

  哈哈哈,别这样,玄麟,很痒啊哈哈哈哈。

  那口气吹歪了,一时吹到秦休意脖子上,弄得他哈哈大笑,猛然想到他们的童年时代,在魔界草原上打滚,那时候小玄麟还是麒麟兽态,还不会说话,表达愤怒的方式就是朝秦休意蹬蹄子喷气,毛绒绒的脑袋拱到脖子上,喷出的热气每每弄得秦休意发痒大笑,滚来滚去,小玄麟觉得自己如此生气,对方却这样哈哈大笑,更加生气了,撒蹄子跑开不理秦休意了,每到这时,小秦休意就要跑过去,给小麒麟采点好吃的小魔果,哄哄他,两人便又和好如初。

  措措猫在门缝处,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这回是真的放心了,几百年一起长大的竹马,有些记忆不是失忆就会消失的,数百年的相伴,有些东西早已刻印在身心之上,渗透进每一寸的生活。措措抱着自己的尾巴,轻轻叹了一口气,偌大的魔界多少好儿好女,自家少主喜欢谁不好,偏要去喜欢仙君萧无陵!

  西川措一边摇头,一边转身离开,就在这一霎,他突然自己的身后,不知从何时起,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仙君?!

  措措失声叫出口。

  下雨了,此刻,萧无陵站在雨幕中,浑身上下都淋湿了,他站在太子宫外,透过玄麟闯出的窗窟窿里,看见里面两个人喂着药吃着糖,相依偎、相欢笑。

  无!陵!

  这一瞬,秦休意听见措措那声叫,惊喜地转过头,真的看见萧无陵站在他的窗外,静静地看着他。

  玄麟在一旁,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看见萧无陵的那一瞬间秦休意整个人都像被点亮了,那一双眼睛里的光彩亮得仿佛天上的星辰,与从窗子里看到他时的平平静静,孑然不同。看得玄麟恨不得剜了那双星目,狠狠藏起来。

  秦休意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几乎从床上蹦下来,三步并两步蹿到窗前,与萧无陵对视:

  五零!无陵?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变大,唰啦唰啦在地上绽开一朵一朵小水花,秦休意直觉眼前人有一点不对劲,萧无陵一直站在那里,雨水从他湿透的乌黑发梢上滴下来,胸膛处隐隐渗着一抹血色的红,他站在那窗窟窿外,双手背在后面,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些雪白的花瓣。

  无陵

  秦休意喉头一梗,忽然说不出话,他感觉萧无陵看到他了,可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却变得极为冷淡疏离,分明看着他,却好像眼里完全没有他这个人了。

  萧无陵注视着秦休意,忽然笑了一声:

  原来殿下并没有血不凝。

  我

  秦休意想要解释,一时间,竟无从解释。

  雨稀里哗啦,瓢泼着似天穹破漏,萧无陵站在雨中,风一吹,白雨斜斜地如千万条鞭子抽在他身上,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从这一声沉默中得到了他的答案。

  萧无陵什么也没说,秦休意只看见他紧紧攥着手,忽然发力,将手中那些不知名的花瓣,一点、一点,攥了个粉碎。

  然后挥手一扬,将那些洁白花瓣的尸体,全扬在泥泞的地里,由着泼天的雨百般作践,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将洁白的花碎瓣一点点踩进肮脏的泥里,破碎不堪,消香玉殒。

  秦休意不知道那是什么花,但他看着那一地残花狼藉,心口不知名地疼起来,密密麻麻牵动了全身,几乎疼得他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他几步远之外的萧无陵半句话也没有,转过身,一步一步踩过那些花瓣的尸体,一步一步离开远去,他们分明只有几步之遥,但在这一刻,秦休意莫名觉得,他们之间隔得很远,如果不追回来的话,他们就完了。

  五零无陵!萧无陵!你给我站住

  秦休意猛地推开门,也顾不得自己的肩上的伤,直接冲出太子寝宫,一头扎进雨幕里追萧无陵。身后是措措还是玄麟在大叫,什么注意伤势,什么下雨,什么披衣服什么打伞

  那些都不重要,那些声音都在离他远去,大雨滂沱里,秦休意只看得见萧无陵离开的背影,听得见萧无陵离开的脚步,那一步一步踩在雨水上,在从他的心里离开,从他的人生里退场,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