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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1 / 2)





  可眼见着大军越去越远,心中浪潮退去,只余下滩上浅浅的皱纹。

  一将功成万骨枯。昂首此去,又有多少人能昂首归来?

  她不知怎地又想起前世被她害死的赵王来,她不过是在安逸的京中随口下了命令,赵王被陷害致死,可他一人死去的背后,又埋葬了多少连名字也留不住的枯骨?

  她是有多混账,才会去做残害忠良的事来?她和疑神疑鬼、残害心腹的嘉元帝,哪里有半点不同?

  被仇恨蒙了眼,最终竟成为仇人的样子。

  午夜梦回时,那些孤魂野鬼可曾造访她的梦境?

  苏虞整个身子都微微发起颤来。

  秦汜手搭在她腰际,立时便察觉到了。他皱着眉问:“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了?”

  苏虞忽然转身抱住他,埋首在他怀里,呜咽道:“我……我对不起他们……”

  秦汜眉头紧了紧,伸手环住她,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脊背,轻声问:“对不起谁?”

  苏虞怔了怔。她对不起谁?

  她哽咽着道:“对不起赵王……”还有那忠心报国、奋勇杀敌却屈死的将士们,对不起天下黎民苍生。她不是一个好的上位者,对不起先辈们苦苦打下来的太平江山。

  秦汜眯了眯眼。对不起赵王?

  怀里的人闷闷地抽泣,哭得他心口疼。他默然半晌,忽然开口道:“其实……三弟没有死。”

  第88章 娇里娇气

  远处军阵的马蹄声犹在耳畔, 号角声阵阵,可秦汜的那句话轻轻巧巧地就盖住了这天底下所有的喧嚣, 沉沉地叩在苏虞的心上。

  赵王未死?

  苏虞怔怔地自他怀里抬起头, 眼中仍带雾气。她问:“你说什么?”

  赵王眼下不是在京中活得好好的吗?她适才一时失言,压根儿就没想过秦汜能听懂。他这话何意?

  苏虞某一瞬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心尖狠狠颤了颤。

  秦汜心里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痕。

  怪道她知晓那些尘封多年的宫闱秘辛, 怪道她早早地给“赵”画了叉,怪道她百般不愿苏遒出征, 怪道她在见了三弟的那日夜里惊梦而起,怪道她对郑月笙敌意满满……她是何时记起的?是在何时起把这一切全都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担?

  他忽然恨自己记起来记得太晚,在她多少个困于前世的噩梦里惊醒的时候,他只能身处局外, 无可奈何地听着她抽泣, 却无法理解她心里的郁闷与苦楚。

  他吃斋念佛数十年,求的本是她能喝了那孟婆汤,干干净净地转世为人, 不受前世牵扯, 却不想老天竟让他二人带着记忆重头来过。

  她想来是极愧疚的, 因她性本善。她原本是多么善良美好的人呀,不吝于在天寒地冻里给萍水相逢的人最弥足珍贵的温暖, 却被他亲手毁掉, 家破人亡, 背负着仇恨活得面目全非。

  他早料到她手起刀落后定会恨自己持刀的手,是以尽所能将那些肮脏的血污一一洗净,或是暗地里接过她手里的刀,替她斩草除根——总归他早已身处泥潭,便也不在乎再添几桩了。可这一切她都不知,以为万恶皆是她所起,所有罪孽皆要她赎。

  千般丑恶,万般罪孽,究其根本是一心觊觎那金銮座的他所起。错的人不是她,命运弄人让她丢了本心,况且浪子尚能回头,迷途知返又有何不可?再说眼下明明什么都不曾发生,她只是在记忆里犯过错罢了,却一直走不出来。

  过往的罪孽要赎也该是他来赎。

  秦汜看着她,伸手理了理她鬓边微乱的碎发,一字一句道:“三弟没有死,死的是我安排的替身。”

  苏虞呼吸急促起来。她派心腹前去刺伤的赵王竟是替身?难怪她之前奇怪为何秦汜和赵王的私交甚好,却在赵王被她诬陷致死的时候一言不发。

  原来赵王压根儿就没死。

  她又问:“那赵王后来哪去了?”

  秦汜答:“他想留在边关守城,我便让他待在那儿了。你还记得后来边关赫赫有名的将军刘青山吗?就是那个你屡次召他入京屡屡推脱的那个。也算是……三弟心中所愿的归属了,你不必有何愧疚。”

  苏虞垂着眸,心里唏嘘。又忽然想到她手下心腹报回的信分明是赵王身死,偷梁换柱有这般容易吗?

  她想起她此行北上途中遇贼,是晋王府中护卫杨泰替她追回了父亲送她的字画。而她前世一手提拔的禁军指挥使杨泰,却是秦汜手下的人,这般想来赵王一案轻易掉了包便也不足为奇了,她那些所谓的心腹恐怕都是他秦汜安插的人吧?

  苏虞不知为何心里凉了一片,眼前模糊了起来,眼泪无声地涌出。

  秦汜察觉她目光不对劲,却又不知是哪不对劲,眉头轻蹙。

  苏虞有些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苏太后啊苏太后,你以为你有多厉害?不过是他秦汜眼里的一个跳梁小丑罢了。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

  秦汜看着她泪水涟涟,有些不知所措。

  苏虞眨了眨眼,泪水自眼眶滑落,眼前重又明晰起来。她问:“你那日醒来时是唤我‘母后’的吧?”

  秦汜怔了下,未料到她其实听清了却一直不提。

  “杨泰是你的人吧?”她又问。

  秦汜颔首。

  苏虞哽咽了一声,问:“何时想起来的?”

  他答:“醒来时便全都想起来了。”

  “全部?”

  秦汜“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