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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1 / 2)





  前头齐靳也忽然半转了身子。

  来往之间,像是刻漏一般,一滴一滴慢慢的沉下来。

  王溪却平静地如同秋日里的湖水,她瞥见远处正在招呼的人,不着痕迹地绕了开去。

  汪妈妈站在怡墨院的月洞门前,快步走上来,“老爷,夫人。”

  “妈妈。”

  “你们总算回来了,老夫人听到衙署里头来人接夫人去,疑心得很,打听了几回了,夫人恁看?要不?”

  王溪还未回话,齐靳先就上来答道,“正要去瞧瞧母亲。”

  汪妈妈喜笑颜开,“这敢情好,我这就先去回。”

  老夫人这个年纪是最听不得风吹草动的,凡事不能进耳朵,进了耳朵总有一番思量,今日原本就是汪妈妈要在她老人家面前显神通,故意摆出一番晓事的姿态,将府衙里头来接的消息透给她老人家,但是汪妈妈本知道的不全,待老夫人细问缘故,她又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弄得齐母疑神疑鬼,她自己也后悔不迭。老夫人久未见她夫妻二人一道过来,心头一宽,那阴云如晦一舒而散,拉着王溪的手,又让秦业他娘搬了一张扶椅,叫齐靳也一道坐下说话。

  他们二人将大略的情形一说,老夫人皱下眉,她原本想数落俞四两句,但一是看着媳妇在坐,二因平日里头不待见尤家姑奶奶,于是只感叹一句:“儿女之事不可强求,与其日后曲折,不如早虑,不过,”她是做长辈的心态,语重心长地道,“你们虽如今都自己定了章程,但到底都还年轻,这样的事,还得他们禀明父母,尚须斟酌,这样草草议定,怕是父母听了荒唐。”

  在齐母面前的敷衍两人甚为一致,一个含笑应承,一个点头表示赞同,此外别无二话。

  她做长辈见二人态度,于是更加殷勤提点,“我早说你将这样的媒揽下来,两处都不落好,这下应了我的话,弄成这样的僵局,你自己做了难,让媳妇在她娘家人面上也做了难。”

  齐靳答道,“儿子疏忽,母亲虑得是。”

  正在这时,外头一个妈妈打帘进来,“回老爷,丁二爷有要紧的事,在外头候着呢。”

  齐母一听“要紧的事”背脊一直。

  待齐靳走出去,她示意众人不要声响。

  丁祥的声音急促里头带了些喘,听上去比平日里头要锐,夏日里的帘子薄,静下来听得出个轮廓。

  “老爷,……他家夫人没了,差人先来告假,不知……”

  老夫人听了一急,忙问:“谁?谁没了?”

  外头打帘的丫头忙喊道,“不相干,别吓着老夫人!”

  齐靳转身进来,“是令公夫人,闻听令公悲忏,我正要相问。”

  老夫人似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拉着王溪道,“前阵子才一道听的戏,怎么说没了,就没了,我就说伏里头的日子不好。”

  王溪拍拍老夫人,同秦业他娘一道轻声安慰。

  这顺天府丞只在府尹之下,齐靳接事不久,自然吊唁等事要做得周到齐全,王溪做为内眷,要备的规矩也不能少,首七是他家下诸人行制,但因着天气太热,外客不等四九停灵,齐靳作为长官,于第八日一早同王溪各乘一轿,素服而来。

  令府门口用松枝扎起了一座牌楼,檐口挂着两个白绢制的素纱灯,上书“令府”两个扁宋的大黑字,令府在京城南边,一人多高的白色粉墙,严严实实的围住了,门口两座石狮子上头也围着两匹白麻的绢布,石狮子旁边是竖起的两个招魂幡,夏日里头的气候有些闷,招魂幡显得无精打采,时而颤动几下,黄白锡纸烧出的浓烟味滚出砖墙,漫得一条街上都是呛喉的焦燎。

  令府诸人是早就闻着齐靳的动静,府丞还有他家男眷都在门口候着。

  王溪的轿先在远口停着,齐靳的轿子一路抬到府门口。

  才跨了下去,府丞大人先就迎了出来,“劳大人吊唁,下官辈如何敢当。”

  齐靳着一件绸制的素服,只腰间挂了一块白玉,他拱拱手,“夫人懿德存厚,我等听闻亦悲,令公何出此言,今与夫人同来,一道吊祭。”

  府丞望了望齐靳身后,忙推了身边一个后生,招呼他们府里头出来两个妈妈,直往王溪的轿边迎去。

  女眷从边门入了内宅,他们府里头的两个妈妈引路,一直引到后头一间内室,内室里头挂着一张像,下方是一张黑漆的衫木长条桌,桌上摆着香炉、供果。这里的内眷颇多,她家女眷穿着孝服辨不太清,只治中钱夫人相熟,她见了王溪进来,立就过来携住。

  待前头几下木鱼声响,接着就是和尚哼唱起来,她家老夫人出来,内眷站在遗像前头鞠躬,然后各自分开,在那些各色的绸缎呢绒边上坐了下来。

  刚刚坐定,就见她府上两个生的极好的丫鬟在一旁嘁嘁喳喳,不时还偷偷地对眼觑笑。

  钱夫人见着王溪眼风,挨着她沉着声:“这两个就是那日孙太太所指。”

  王溪会意,点点头,“府丞四十来岁,正是人生的后程。”

  钱夫人知道王溪的意思,低声说,“恁有所不知,这位太太前头已有了两个,都是刚进门就没了的,这位进了门汤药不断,如今也没有熬过去。”

  王溪这才有所领悟,想见既然这样,一般人家的小姐是断然不肯过府了,故而这两个丫头才有这样的神气,只是瞧那轻佻模样,即便抬了身份,也不见得能有命妇的行止,但她向来不惯说人长短,臧否人物,于是乎笑笑不答。

  内眷的吊唁不比前头,几盏茶过后,就都告辞回去。

  王溪的轿子从令府里头出去,又到京城外头的一些偏僻地方绕了一圈,才吩咐绕回齐府上头。

  待摆过晚饭,不见齐靳回来,却是丁祥避避影影地入内。

  王溪疑惑,问道,“二爷,何事?”

  丁祥脸上有些讪讪的,扯出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小的给夫人道喜,给菖蒲姑娘道喜,令府丞要菖蒲姑娘过府料理家事,老爷已经允了。”

  第33章 烈日

  菖蒲刚准备去摸那一支象牙的剔牙小杖,手里一把紫砂的小茶壶还未放平,她几乎以为自己会错了意,望了望王溪,又望了望地上的丁祥,启着唇,良久才讷讷地喊了一声,“小姐。”

  这是积年未用的称呼,

  菖蒲心内勃然乱跳,显得有些紧张:“我——”

  王溪抬起手,示意她不用说下去,她看着丁祥,“老爷呢?”

  “刚领了拜匣,里头有一封穆大人的八行,老爷适才脱了素服,现如今正在应酬,”丁祥顿了顿,“官客不熟稔,估摸着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