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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笙顿了顿,说:庄笙,夜夜笙歌的笙。

  沈桃沉默片刻,叹道:好名字。不像我,名为桃,这一生都在路上逃,实在有些累。

  庄笙默然,垂眸看了眼她脚边似乎发觉不对,正用惊疑不安的眼神在他和孟衍身上来回扫的罗大财,他抬眸看向沈桃,目光温和。

  你一生坎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错不全在你。

  沈桃蓦然一怔,愣愣看着庄笙,半晌后慢慢笑了,这次笑得明显了些,面容看着竟有几分温暖。

  看来我的直觉没错。沈桃移开视线,望向远处的天空,我从离开监狱,就一直在走路,走了太长的路,累到走不动了,所以坐在这里休息。我想找人说说话,在家的时候,没人听我说话;被卖到这里来,也没人听我说话;之后进了监狱,更加没人听我说话。其实我想说的话不多,可越到最后,越找不到一个可以听我说话的人了。

  庄笙眸光微微黯然,看着她的侧影道:你可以跟我说。

  沈桃转首向他看来,我最后想找人聊聊天,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倒可以聊一下,所以我等你。她顿了顿,面露一丝苦恼,可我太久没跟人聊过天,不知道该怎么聊或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她说着抬腿踢了踢木桶,比如可以从这里开始。

  木桶往外滚了一下,愈加靠近悬崖,罗大财吓得尖声惨叫,别踢!别踢!我求你放过我,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不是人,只要你放了我我后半辈子做牛做马补偿你。。。。。

  沈桃漠然看他一眼,可我更想你现在忏悔完,然后下辈子投胎做牛做马。

  第42章 .忏悔录42

  罗大财被困在木桶里动弹不得,他痛哭流涕地向沈桃求饶,不不不,我可以向你忏悔一辈子,你放了我,我以后天天向你忏悔。

  他未必知道忏悔是什么意思,被沈桃抓住后,被困在木桶里折磨不说,还逼着他一遍遍喊我有罪,我忏悔,不喊就滚木桶。

  喊慢了滚,喊小声了也滚,他喊得喉咙嘶哑渗出血丝,还是被滚得死去活来,脸都快被滚平了。

  沈桃觉得他哭得太难听,再次踢了踢木桶,淡声道:闭嘴。

  罗大财被训出了条件反射,几乎是沈桃指令一下,他立刻紧紧闭上了嘴巴。脸上表情变换,一时愤怒,一时恐惧,中间还夹杂着一点委屈,看着有些扭曲。

  庄笙对罗大财并不同情,那些村民虽没有细说,只言片语里漏出的已足够令人心惊可是,他却也不能凭沈桃真的把这个人弄死。

  这个人是罗大财,当年那个买下你的人,你和他一起生活了三年,想必很辛苦。

  庄笙的声音平静淡然,既不冷漠也不煽情,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沈桃听到他这样的话,神情微微一怔,荒芜的心田蓦然注入一丝暖流,顿觉酸楚。

  她软化了表情,眸光中泛起淡淡晶莹,语气却平淡,像在叙说别人的故事。

  那年我十六岁,刚上高中,和家相比,我更喜欢待在学校,有时放假也不回去。那天,班里的同学说要聚会,我从不参加这类活动,因为父亲不允许。我一个人留在了教室写作业,不久后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同桌打来的,说她们在某个酒吧玩,结果要走的时候发现钱不够,所有人都被扣在那不让离开,要我帮忙送一些钱过去。她的声音很着急,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所以我去了。

  直到这里,沈桃始终没有起伏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不明显的变化。

  我带上自己所有的生活费,到了他们说的酒吧,但没有人被扣住,他们正在喝酒,看到我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说果然这样就能把我骗来酒吧。我静静站了会儿,转身离开,后面有人吹口哨,我不知道是谁,也没有回头看。我当时心里有些难过,就没有坐车回学校,而是一个人走在路上。

  庄笙听到这里,眼睛里慢慢流露出悲伤。

  沈桃停了下来,她眼睛望着前方,却没有焦点,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

  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我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小屋子。之后一直转移,然后就到了这里。三年里,我流过四次产,孩子不是一个人的,手脚被打断过两次,身上的伤从来没好过。我逃过很多次,每次被抓回来都要挨上一顿毒打,打完后被放进一个木桶,上面加了盖,只留头在外面。短则六七天,长则半个月,直到我说再也不逃才会被放出来。最后一次,我成功了

  沈桃的叙述到这里结束,庄笙听后久久无言,目光微颤,落在罗大财套着的木桶上。身后沉默守候的孟衍,握住庄笙冰凉的手指捏了捏,给以无言的抚慰。

  沈桃顺着庄笙的视线看向木桶,和木桶里此刻安静如鸡的罗大财,淡声道:所以你不该抱怨,起码,我两头都没给你封上。

  罗大财瑟缩了下,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庄笙从木桶上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沈桃,你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善待,后来还被迫替自己的弟弟顶罪,坐了八年牢。我想,要你顶罪的,是你父亲吧?

  明明是被儿子所伤,却在断气前逼迫归家不久的女儿顶罪入狱,那个时候的沈桃,一定比十六岁那年站在酒吧里的时候还要难过吧?所以才会在出狱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挖出生父尸骨,抛置于外。

  那你恨你的母亲和弟弟吗?

  沈桃眼神有些恍惚,恨?父亲常说: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六岁的时候在我胸口刻下几个字母,那时我不知道意思。他不允许我有任何负面情绪,从小对我和弟弟都很严厉,尤其是我,破了戒,犯了贪嗔痴念,就会施以惩罚。他会剥光了我的衣服让我跪在家门口,说这样才能让身心澄净。然而佛说众生平等,他却没有做到。

  沈桃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声音越来越平淡,仿佛抽离了所有情绪。

  我不知道什么是恨。他被自己的儿子捅得飙血,却还强撑着安排好一切,交待自己的妻子把刀塞进我手里,那是他一生中最像一个父亲的时候,只是父爱施与的对象不是我。我在监狱八年,始终没有想明白我要忏悔什么,所以出狱后我去墓前问他。

  庄笙听到这里怔了怔,原来挖出尸骨只是诘问,而不是因为人死了没办法报复回去所以只能挖尸泄恨吗?

  他少年时出国,在国外待了很多年,并不了解佛教文化。

  这些佛教信徒向死人问话的方式,竟然是要挖出尸骸来,对着一堆白骨来提问的吗?

  庄笙回头看了看孟衍,对他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孟衍看到他眨眼茫然的表情,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对沈桃的故事并不感兴趣,只是庄笙需要听,所以他陪在这里。

  沈桃不知道庄笙心里想的,继续说下去。

  小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需要忏悔,别人却不用。后来长大才慢慢懂了沈桃慢慢转头看向庄笙,声音缓慢地说道,有些事情就是需要有人去教,才会去做。所以我一路上遇到很多需要忏悔的人,就出手帮了他们一把。

  谈话至此才算回到跟案子有关的正题,庄笙的脸白了白,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就算是让他们忏悔,也没必要杀人啊。

  沈桃看着庄笙,你知道我为什么让那些人忏悔吗?

  那些人?是指所有那些被她杀掉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