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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1 / 2)





  众仙发出赞同的声音。

  一个天兵适时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来,盘子里放了个小小的碗,“启禀陛下,这是在狐妖身上搜到的化骨盏。”

  这等于是揭穿了胡纯的“谎言”,众仙都露出鄙夷谴责的神情,不屑地瞧着胡纯。

  胡纯本就内伤甚重,刚才只是靠着一腔激愤撑着,现在完全败落,万箭攒心,噗的吐了一大口血,膝盖上的裙子被染得殷红一片。胡纯颤抖着看琇乔,是她,她才对天妃怀恨在心,她才有机会偷袭杀害天妃毁尸灭迹!

  “是你!一切都是你做的!你嫁祸栽赃!你恨天妃……”

  琇乔呵呵冷笑,对和天帝和众仙伸冤说:“大家看看这狐妖的无赖狡辩,嘴脸这等难看!”

  天帝也对胡纯十分厌恶,恨声说道:“拖下去,打到招认全部罪行为止。”

  胡纯被天兵们拖出去,她知道这一去她肯定没命了,“我没杀天妃!我没杀!”

  什么都不重要了,她不能认这个罪名!她死后,雍唯怎么面对这个结果?胡纯绝望得如堕万丈冰窟,指尖都麻了,她怎么办?她连伸冤的机会都没有!雍唯呢?雍唯赶不赶得及来救她?不能救……也不要紧,总要听她把事实说出来!总要知道她没有杀他的母亲!

  “雍唯——雍唯——”胡纯声嘶力竭地沿路喊他的名字,不知道九重天上的哀鸣能不能传到他的耳中?

  一盆冰水,像无数锥子,把刺骨的寒意从胡纯的每一个毛孔送入皮肉深处。

  胡纯剧烈颤抖,清醒过来——她浑身湿透,刚才疼出来的冷汗被冰水覆盖,她连驱赶寒意的热力都没有,只能任由冷如寒冰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到骨头里。她觉得自己躺在冰窟里,头发又脏又带着冰碴,整个人都像一具破败的尸体了。

  她吃了挫骨丸,深刻体会了一次挫骨分筋的痛苦,太疼了,她觉得已经没办法再支撑下去,只要稍微一个停顿,她就再也不会呼吸。

  天兵们点了几个炭盆,不是为了取暖,而是烤红烙铁,劈啪的爆炭声,每一串都让胡纯魂飞魄散,她真的怕打,也怕疼。

  “狐妖,事到如今,你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何苦受罪呢?”喂她吃挫骨丸的天兵说。

  胡纯的脸粘满湿漉漉的头发,一笑,就有头发粘到牙齿上,又难受又恶心,但她还是笑了——她当然知道横竖已是一死,可她不能招,她不能背负杀害雍唯母亲的罪名。

  她从不是个立场坚定的人,稍微的蝇头小利就能让她屈意迎奉,稍微一点疾言厉色她就会服软求饶,可是,这次她咬牙坚持了,她真的不能认,就算死得这么痛苦……她不能认。

  筋抽得整个人僵硬地蜷曲起来时,她真要放弃了,只要说“是我杀的”,只要四个字,她就解脱了。可是,雍唯怎么办呢?那个搂着她,宠着她的雍唯,怎么办?

  她再痛苦,似乎也只剩不多时间了,雍唯还有一辈子。

  “证人来了。”有人通报。

  胡纯动不了,只能听见窸窣的长裙曳地声,直到琇乔玲乔出现在她视野里,琇乔看见她的时候,尖叫着后退半步,被玲乔冷漠地抵住。

  “怕什么?”玲乔很不屑地说,冷冷的目光落在胡纯身上,似乎要把她看个巨细靡遗。

  胡纯心里苦笑,当初玲乔在世棠宫受的气,现在全解了吧?

  “琇乔仙子,天帝让你再和狐妖对质一遍,务必让她心甘情愿地认罪。”天兵说。

  琇乔不敢看胡纯,眼神闪闪缩缩地看寒铁栅栏,愤愤说:“我什么都看见了,狐妖,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抵赖。你也别自讨苦吃了,赶紧给天妃娘娘偿了命罢!”

  胡纯没有答话,她没有多余的体力精力和琇乔胡搅蛮缠,现在满天庭不都只肯相信辰王公主,不肯相信下界的狐妖么?她说什么有用?

  “为什么……”胡纯为了说话,呼吸更艰难了,“为什么害我?”

  单纯只为了报雍唯的仇怨,根本不必做得这么绝。

  “谁……谁害你?”琇乔正欲张口,锅里赤红的火炭剧烈一爆,吓了她一跳,再说话就气虚声弱,胆怯闪缩。

  “无耻狐妖,到现在还满口狡辩,谁害你?分明是你害人!”玲乔冷冰冰抢过话头,说得义正言辞。

  天帝正巧此时带着雍唯走进天牢,他看见刑具,厌恶地皱眉。

  胡纯听见了雍唯的脚步声。

  她拼命抬起了头,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他来了,他到底来了!

  雍唯隔着铁栅栏,也在看她,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胡纯一触他的眼神,心顿时碎成了粉。

  唯一支持她的那点儿力量瞬间消失,她颓然垂下头,在地上撞出不大不小的闷响。他相信了?

  “事实俱在,有没有认罪口供也无足轻重。”天帝开口了,厌倦且厌恶,“坦承罪行死得痛快,顽劣抵抗死得痛苦。”

  胡纯闭起眼,她不想看雍唯了,不敢看,虽然之前痛不欲生的每一刻,她都盼着他来。

  她坚信,他是相信她的,他会护着她,哪怕救不了她,也会为她据理力争。

  可就一个眼神,什么都完了。

  原来一眼可以喜欢一个人,一眼……也可以伤人至深,比任何语言,任何动作,都伤得人更痛。

  “胡纯。”雍唯的声音很低,却很沉稳,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任何情绪。“你认罪吧。”

  胡纯倒在那里,一动没动,眼泪却一颗颗掉落下来,融进冰寒的水泊里,无影无踪。

  “我不想知道理由。”雍唯转身,准备走了,“你认罪吧,你该死。”

  委屈,难以述说的委屈,顿时胀满胡纯的胸腔,她知道她要死了,比谁都知道,她已经疼得熬不下去了,已经冷得挺不住了,谁都能觉得她该死,该认罪,可雍唯不能!她太难过,也太不甘了,突然有了力气,一下子抓住寒铁栅栏,手好像瞬间被冻伤了,但是她仍死死抓住。

  “我不是为我自己才不认罪的!我不是为我自己!”她嘶声呼叫的时候,眼泪流进了嘴巴。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又没有了。

  她瘫倒下去,什么话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