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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惊雁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还没走进门口,孟惊雁就听见里面一个尖尖的嗓门正吊着发怒:你们这是耍猴呢?我们要代言的是苏打水!接着就是啪啪拍桌子的声音,我没说清楚吗?苏打水!不是老抽!你看看你们找的这些歪瓜裂枣,我以为你们是个靠谱的公司,结果你们我自己的经纪公司马上就能到我名下了。这次就这样吧!后面我看也不用浪费你我的时

  孟惊雁一进门,那把嗓子立刻就沉了下去,恢复了一个正常男人可能有的声音频率,虽然还不能算是低沉,但至少还算是悦耳:啊,我们再看看。

  一排考官席,中间坐着个面嫩的男孩子,白皙的脸上因为气愤染着一些浅粉,他眼睛扒在孟惊雁身上下不来,可能是想挽回刚刚的泼辣形象,细声细气地问:什么名字?说着还把刚才散成一座纸山的个人简历拢了回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起来。

  男孩旁边还坐着一个肤色略深的清俊中年,大约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把他手里的纸拿过来理顺了,抽出一张来递还到他手上:小少爷,这是孟惊雁,也是个Omega。

  孟惊雁还没来得及惊讶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自己,就听见男孩略带气恼地说:那就开始吧!

  其实广告本身很简单,森林草原海洋的背景都是后期的,孟惊雁要做的就是对着镜头喝一口水,然后闭上眼睛享受地长叹一声:清新,健康,自然。。

  孟惊雁知道这种镜头说起来简单,但其实为了找一个好的角度,突出商品的同时又要展现出代言人的颜值,其实要做到很好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因为喝完水之后是要说话的,孟惊雁在现场试了几个不同的机位,每次都要喝一大口水,中间广告方提出过可以假喝,但是孟惊雁害怕假喝影响效果,硬是扎扎实实地灌了一肚子凉水。

  最后广告方现场制作了一条简版的样片给那个小少爷看,小少爷有些疲惫地对着身边的中年人挥了挥手:就他吧,郁夜,我想回家了。说完又低声抱怨:这世界上还有没有个像样的Alpha啊

  孟惊雁一边签着合同,一边忍不住地看着半倚在郁夜身上的小少爷。他在想是不是如果一个人生下来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知道愁苦是何滋味,是不是就会长成这种骄纵却不惹人厌烦的样子。要是妈妈没有死,要是小影子没有离开,要是孟家一直像个铁桶一样把他完好无损地罩在里头,他是不是也能像这位小少爷一样,随心所欲地往自己信任的人身上一趴,两个眼睛闭过去,就不用再理会世间的鸡毛蒜皮,只需要自顾自地一梦黑甜。

  郁夜大约是听说了孟家的事的,对孟惊雁还有一些客气。他背着小少爷,跟孟惊雁低声解释:不好意思啊,小绯是潘家最小的孩子,就这么一个Omega,惯坏了,第一次带出来磨练磨练,您多担待。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口气里除了维护就是宠溺,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小少爷在他背上大概听见了这么一句,半睡不醒地在他背上轻轻锤了一下:你说谁惯坏了呢?

  孟惊雁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把签好的合同递给广告方,很客气地跟郁夜道了别。

  大约是因为孟惊雁最终被选中了,所以花费的时间比别的人长的多,等他结束试镜,天已经黑透了。

  那个烟熏男孩的妆已经花了,还像个鬼一样的在门口守着,看见孟惊雁出来,一串小跑冲到门口就要往里挤:到我了到我了。

  孟惊雁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就听见里面鬼哭狼嚎地在喊:不可能!甲方怎么走了呢?我还没求求你们让我试试吧,我等了一整天了直到孟惊雁走进电梯还听见烟熏妆怒气冲天的咆哮声:你们怎么会选中那种人?他有污点呀!电梯门关上,把这一层的吵闹关在了外面。

  孟惊雁缓缓地靠在电梯壁上,感觉那一肚子凉水把他浑身的血管都冻住了。除了潘绯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什么事儿都不往心上搁的精致少爷,谁都知道他孟惊雁有污点。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就算有污点了,为什么孟玉昆被人摆了一道弄得自己家破人亡,后老婆带着继儿子琵琶别抱,能算是他孟惊雁的污点?可能别人也都知道他没做错什么,但是没人深究这个,既然孟家出了这么个大笑话娱乐大众,那他作为最后一个姓孟的就有责任和义务成为这个活靶子。

  月亮不懂人间悲欢,还是依旧慷慨地把清辉铺遍。孟惊雁走到地铁站才发现他出来得急没拿钱包,手机电池的一丝血皮也在他准备支付的前一秒阵亡。

  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缩短,孟惊雁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回到孟宅。

  远远的,孟惊雁就见到大门前头蜷着一团黑影,走近了才发现是蹲着一个人。他心里头想起来纸条上那个没被他当回事的约定,也说不出自己是在盼什么,脚底下就加快了两步。

  孟惊雁一开始以为那人可能是睡着了,因为直到他走到跟前,那颗埋在双膝间的头才缓慢地抬起来。

  孟惊雁手拄着膝盖,正对上那双充血的眼睛。

  聂还林像是很轻很轻地松了一口气,在月光里绽开一个比水还干净的笑: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林林:以为老婆跑了吓死我了T T

  晚点我能不能有二更【大声

  第8章 (二更)

  孟惊雁真没想到聂还林会在这里等,但是他看见他在这里等,浑身都冻透了的血管不知道就从哪里开始有了回暖的迹象。

  孟惊雁抿出一个笑:在这等了多久了?

  聂还林一边缓慢地站起来一边回答着:我也才回来。说完就歪七扭八地摔在了孟惊雁身上。

  孟惊雁知道他是蹲麻了,双手扶着他,用手在他后背上一捋,竟然湿凉湿凉的,不由有些奇怪: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聂还林浑不在意:不是汗,是晚上起露了吧。

  孟惊雁本来对这种小孩子满嘴跑火车的行为都懒得管,但是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一句:哪到起露的时间了?

  聂还林弯腰从地上提起几个大袋子,举到孟惊雁面前:我真的才回来,我办完各种证件,手机也补回来了。就去商场买吃的穿的,我饿死了,我们回家吧。

  孟惊雁在小时候没能和最亲近的人有一段完整的关系,以至于他在很多关系里,走到一半就觉得可以画个句号了。所以哪怕是在那些所谓的好时候,他跟一些人认识了几年,还是点头微笑的关系,而到了这些真正的坏时候,孟惊雁对人心的防备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