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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的科举奋斗路第56节(2 / 2)


  穆空青闻弦歌而知雅意,即刻应声道:“都言强龙不压地头蛇,本县父母官都被其欺瞒,便是想管,怕也都管不了。更遑论旁人。”

  “若非如此,学生也不愿在此佳宴出言扫兴。”

  这告状也是有讲究的。

  自古以来的两大忌讳,一则是民告官,二则是越级上告。

  穆空青打从一开始,就直接将清溪县令摘了出去,其一自然是不复存在。

  说出这番话的目的,除了暗示清溪县令查不出个结果之外,也是替自己越级上告辩解一二。

  上首三人中,文大人与何大人这两个一开始挑起话头的人,此时反倒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沉思的模样。

  而坐在主位的钦差大人到此时,才透出了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蹙眉沉声道:“若当真有这般胆大包天的豪强恶贾,本官自是不能坐视不理。来人。”

  院外有候着的属官,听见上官唤人,便一路小跑到人身旁等候吩咐。

  “持本官牙牌,命提刑按察使司严查此事。”钦差肃然道:“那清溪县令既为一地父母官,却连此等恶贾都能纵容,想来这也是昏过头了。”

  提刑按察使司主掌振扬风纪、澄清吏治、审核刑狱之责,由他们出手,查的就必然不止是李家了。

  穆空青开口时,本就已酒过三巡,现下又出了这桩事,这宴席自然就办不下去了。

  何知府却是半点都不介意宴席被搅的模样,依旧是遇事先带三分笑的模样,离场前还照例给了些许上品笔墨作为奖赏。

  穆空青不愿听旁的学子议论此事,便着意落后了几步。

  此事虽到了提刑按察使司手中,李家,包括清溪县令的下场也几乎是可预见的,但穆空青的心头,却总有一股散不出的憋闷。

  “如今穆兄二夺案首,又大仇得报,不正当是神清气爽之时,怎的如此郁郁?”沈墨那熟悉的嗓音传来,叫穆空青有几分讶异。

  打从一开始,沈墨就是诸学子中的焦点人物,怎么此事却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后头?

  穆空青念及他几次相助,尽量平心静气道:“沈兄多虑。空青不过思及已逝家人,一时心中烦闷。”

  才怪。

  穆空青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穆梅花。

  他对这位梅花姑姑有愧疚,有悲悯,却谈不上思念。

  若非是这份愧疚支撑着他,早在他发觉秦、李两家背后的那潭深水时,他就不顾一切地抽身避开了。

  可这一切他知晓得都太迟了。

  先前察觉秦家有意拿他作伐,向李家下手时,穆空青只当是普通商户相争。

  哪怕后头周秀才同他说了此事与涉及党争,穆空青也当这顶天了,就是两条大鱼手下的虾米打架。

  正如当初周秀才所言,微末小事罢了,便是他事后想要脱开同秦家的干系,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他若只因这点儿风险就退缩,别说家里人接受不了,穆空青自己那关都过不去。

  直到府试之前,穆空青都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等到穆空青发觉这滩浑水不是他能涉足的时候,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李家,背后竟藏了私采铁矿这样要命的事。

  走到了这一步,一旦失去秦、周两家的庇护,他们全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穆空青现下只觉得身上层层枷锁,闷得他喘不上气。

  不,或许连枷锁都算不上。

  他一个小小童生,不过是被人摆弄的棋子罢了。

  现下的每一步,看似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实则也都是他没得可选。

  甚至连最后,由那位钦差大人出言彻查李家,也是在文、何二位大人的不着痕迹的牵引,以及沈墨的推波助澜之下,才达成的结果。

  若是穆空青没有估错,文、何两位大人此次会有这番动作,也不过是因着李家背后之人在考场中动手,惹得两位大人不快,这才出手推了一把。

  动动嘴皮子的事,成了,他们也算出了口气。不成,这二位也是干干净净。

  而真正的受害者——穆梅花。

  包括那个被灭了口的家丁。

  两条人命。

  甚至还有此事背后不用多想便可知的,更多死得悄无声息的冤魂。

  这些全部加在一起,也只得了一句轻飘飘的“可还有旁的证据”。

  若无现成的证据,那这些人命,是否也就不值得大人们费心劳力,去查探一二了?

  有诸多人命在前,可最后命人彻查的因由,却是商贾胆敢不敬士族,派人截杀应试学子。

  何等轻如鸿毛,命如草芥。

  穆空青的性格里,一直都带着几分随遇而安。

  前世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公务员,死后不知算是投胎还是算穿越,来到了这个大炎朝,穆空青也没有什么虎躯一震大展拳脚的想法。

  若是他没有生在穷困潦倒的老穆家,而是成了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穆空青说不准就安安心心当个混日子的富贵闲人,连读书科举的心都不会有。

  可现在,权势、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