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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戈行(21-22)(2 / 2)


啊!”县衙后室,喃喃声里,郝知县已不知绕着柱子转了有多少圈。

“哎呀老爷!可再别转了,俺头都晕了乃!”椅上新纳偏房小桃红嗲声嗲气

道。

郝知县充耳未闻,仍是转转喃喃个不休。

让郝知县心烦的是那如狗皮膏药粘在县里的灾民。

本以为闭上一只眼,这群恶民便会识相走开,却不料,北面许州府府尹不知

脑袋哪根筯抽掉了,竟是不要脸到调府兵公然封了府界,严禁这边灾民入境。更

不曾想,这边又出了内贼,本打好招呼谁家也不许接纳灾民,那个古元彬却是公

然抗命,引得南边灾民闻风北上入县,更可气的姓古的竟蹬鼻子上脸,还要

县里为他分担灾民安家费,否则不但不再收留一人,还要把已收的全扔给县里。

姓古的还放出风,说他如此那般,全是郝知县的责任,使得大批滞留灾民整

日围在衙门口请愿,搞得大门也是出不得。

“刘师爷,你倒是想个法子啊!”郝知县终于停了脚,盯向一瘦高老者,老

者皱着眉,半晌才道:“老爷,老朽之见,古家不过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所

图无非是侯爷那座荒山…老爷,一座荒山而已,有无铁矿也并没定数,就是让…”

“不行!”郝知县唇上小胡子冲天而起:“咱们一分一厘也不出,一步也不

能让!上任以来,他古元彬一次次打我的脸,绝不能让他得着好!这次得着了,

下次不知要怎样嘚瑟!我要让他明白谁才是这方城的老大!脸面!脸面啊师爷!”

赫知县扯了扯腮帮子:“都让人打肿了,你还让我笑脸相迎?!这是什么道理?!”

“明明是胖的…”刘师爷心下暗语,沉默片刻缓声道:“那咱们不妨就跟他

耗着,静观其变好了。”

“可你听听!”郝知县指指衙门方向:“这如何是好?”

“嗯…”

“走!”郝知县咬牙狠道:“让小陈子把衙役都召集起来,抖擞好精神,过

去找那姓古的!摊开了问个明白!”

话音刚落,屋外匆匆进来一人:“老爷,古老爷过来了!”

衙堂。

一方眉儒气男子,五十上下,眉朗目俊,灰色长袍衬出一幅匀称身段,也不

知年轻时曾迷死过多少大姑娘小寡妇,正大咧咧坐在太师椅上,品着茶水,未待

郝知县发问,悠悠道:“郝老爷,古某求个交待!”

虽是言称老爷,口气却像在训斥孙子。

郝知县给呛得片刻无语,压了火气,哈哈两笑:“古当家,何事登门?难道

宫家闺女的私生子贵公子打算认了?”

古元彬轻哼一声,示示意,一淡眉老者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张告示,双手呈

与郝知县:“郝老爷,我家老爷为此事而来。”

告示内文全是白话,以郝知县口吻写就,大体意思是他身为一县之长,每日

目睹灾民惨状,深为不安,实不能再坐之不理,决心以一县之力救众灾民于水火,

并特委托南阳侯全权负责赈灾事务,望大家广而告之。

郝知县匆匆阅完,瞅着告示上那一方大印呆呆良久,转又回身盯向刘师爷,

刘师爷忙附耳道:“老爷,这印是假的。”

“郝老爷,”古元彬阴阳怪气道:“您这倾全县之力是何意?是打算让全县

百姓勒紧了裤带跟着您大仁大义呢,或是打算散尽您全部家财?”

郝知县咬着牙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古元彬眼神锥子般盯着他,也不再吭声,

大堂一时静若坟墓,只闻郝知县一声重似一声的喘息。沉默里,衙外忽的一阵欢

腾,似是晴天里劈了一串响雷,郝知县打了个颤,手一抖,告示飘悠悠落了地,

又闻齐刷刷的喊叫:“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

“谢青天?”郝知县盯着衙门方向,轻声喃喃。

衙门口。

原聚集在这里的灾民已全不见了踪影,春风掠过,卷起片片枯叶,盘在空里,

打了几旋,悠然落下,积在一人脚下。这人冲郝知县深深一躬,朗声道:“郝老

爷所托之事,侯爷正全力办理,特让小的前来传话,以让郝县放心。另外,侯爷

说了,身为皇家一员,又受方城父老多年恩惠,实不忍再给大家添麻烦,决定以

一人之力办理此事,当然,郝县爱民之心侯爷仍会竭力向灾民传达的。”

郝知县余光扫着满街告示,冷脸不语。

皇甫管家冲古元彬再暖暖一笑:“听说古当家也是为众灾民操碎了心,侯爷

深感古当家大义,也深为自责,这终究是官家、皇家之事。听说古当家最近也颇

有难处,望能分担一二。”

古元彬扫视着两人,袖子一甩,轻哼道:“郝老爷,好自为之!咱们告辞了!”

古当家的轿子刚拐出街角,郝知县霍的扭过头,胀着脸怒吼:“姓皇甫的!

赶紧给我个解释!”

“郝县,还请里面说话。”

内室。

三人。

“郝县,”皇甫庶不请自坐,从茶盘里掀了个新杯,缓缓斟满,轻轻咂了一

口,这才悠然道:“这快二十载了,侯爷为当年之错事仍不能挂怀,久郁成疾,

得以大病,病愈后,侯爷痛下决心,要洗心革面,心向光明,为新帝为方城尽自

己一分微薄之力,望能抵却当年些许罪过,为…”

“少她娘废话!”郝知县抖着手里告示,指着上面血红大印大吼:“给老子

解释这个!”

“郝县息怒,侯爷出此下策,却是为郝县着想…”

“放你娘狗臭屁!”郝知县显是怒到极处,连连出口成脏,瞪着眼前这张老

脸,忍着要撕上去的冲动。

“郝县您细想,如侯爷救济灾民,却跟古家一般把郝县晾到一边,那些灾民,

这方城百姓会如何看您?”

“这样就可以伪造官府大印?!”郝知县攥着告示再抖:“皇甫老儿!凭这

个老子可以让你脑袋搬家!”

“这个确实有欠考虑,所以侯爷特让小的前来请罪的。”

“请罪?!”

“当然,还望郝县能把赈灾之事全权交由侯爷,以能功过相抵。”

“功过相抵?这算哪门子的功过相抵?!”郝知县喃喃着,火儿终于小了些,

气儿却仍是不顺。

“皇甫老弟,”一边刘师爷轻道:“知道后果的么?闻到风声,别说这边的,

南边州县的流民也全会赶过来,知道会有多少人的么?你家侯爷能搞定?”

“刘师爷放心,侯爷说了,便是陪众饥民一同饿死,也不会给郝县添半点麻

烦!”

“放屁!饿死了不还得老子去收尸!”郝知县心道。

“郝县、刘师爷,你们也无须多虑,侯爷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其实早与南边

皇甫家通过气了,正是得到皇甫大当家的全力支持,侯爷才敢如此。”对视一眼,

刘师爷俯耳道:“老爷,既然木已成舟,与咱们也没什么损失…”郝知县脸色已

缓,沉吟片刻,冷冷道:“你家侯爷该来县里录名了吧?!”

“那边茶水已备好,劳驾郝县有时间去品。”

“不!跟侯爷说,我心气儿不顺,走不动路,这次咱们要照章办事,要麻烦

侯爷亲自到县里一来!”郝知县咬牙道:“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