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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叔叔

030 叔叔

过了半响,男孩自地上爬起来,一脸茫然:“我身上到底怎么了?什么不干净了?”

“你刚刚去了一趟厕所,怎么,这么没遇上什么事情?”

“厕所?”男孩挠挠头发思索着,忽然一拍脑门,惊叫道:“是有的,我上了厕所,站起来时忽然眼睛一黑,接着天旋地转,差点儿撞到洗手池,扶着好一会儿呢?”

这……是蹲久了脑供血不足好吧,我好声没好气地提示说:“再想想,还有呢?不干净的。”

“还有――嗯――”男孩拖着长音:“没了啊,想不起了。”

“走吧走吧,没你什么事儿了。”我摆摆手,把他打发离开,一个人靠在车窗上,看着手里的黄符发呆。

手里的黄符不过是驱邪避煞的普通符纸,对付普通小鬼效果都勉勉强强,只是刚刚的一幕,怎么说呢,那个男孩其实也算被脏东西附体了,然而这个脏东西的本事实在差的不行,记得我还是和老爹在十里八乡讨生活的时候就遇到过。

大概六七岁吧,我和老爹常常去其它村子的人家帮忙,离得远了就在主家将就一晚,稍近的就吃了晚饭就往家里赶。那天我和老爹刚刚走出人家村口,我腿肚子紧跟老爹说想拉屎,老爹说你去吧,我给你到边上摘两片叶子擦屁股。

老爹刚走,我往人家菜地一蹲,屁股朝着路边稀里哗啦就拉了一泡稀屎,等了一会儿,屁股都吹亮了,也不见老爹送叶子过来。又蹲了一会儿,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低着头,从两腿中间往后看,眼睛一花,身体就不受控制了,只有意识还清醒着。在马路上晃悠一会儿,撞见了老爹,他练符纸都没有用,捏着我脊梁骨一路到额头,往脑门上一拍,我就好了。

后来老爹告诉我说,是撞见低头鬼了。这低头鬼没什么本事,就是吓吓小孩,捉弄人而已,成不了气候,遇到稍有道行的人,两巴掌就能把他拍出来。

要不是男孩刚刚上厕所,要不是恰好遇上孩子被吓哭,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情。

忽然间,火车里响起了列车员关于即将到站的播报,我担心一会车门打开时人太多,转身离开,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那一对情侣正聊得欢。

“还行不?现在好些了吧?”我扭头对着男孩说。

男孩摸了摸脖子一侧,那里有个红印子,摇了摇头,问:“还好吧,就是膝盖弯有点疼,脖子没事。”

这傻里傻气的,我苦笑道:“我说的是鬼上身,不是你哪里疼。”

男孩被我笑得有些莫名奇妙,“哥们,你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

“你啊,在厕所被鬼附体了,”我摇了摇头,说:“低头鬼知不知道,你一出厕所就把它带出来了,刚刚被吓着的那个孩子,就是你从人家身边走过时,给人家吓着的。你这么大个人当然没事,可是那小孩受不了啊,大人看不见的,他能看见那些东西――头一回见哭这么惨的,唉。”

男孩依旧一脸疑惑,她的女朋友却是恍然大悟,望着男孩说:“难怪,刚刚你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虽说人还是你这个人,可是靠在你上身感觉确实不安稳。”

“那现在呢?”男孩问。

女孩微微一笑,道:“现在当然是和以前一样了,难道我跟你……”女孩欲言又止。

男孩哈哈一笑,看得我莫名其妙,不过见他俩之间的言语亦如当初上车时,我也就不在多管。玉翁仲还在那小孩手里拿着,可不能放在他那里,我得赶紧拿回来。

我仰着脖子张望,一眼看见那个少妇正站起身横抱着那个孩子在哄,我走进一看,孩子已经醒了,睁着大眼睛和他妈妈玩儿呢,手里拿着玉翁仲,不住往他妈妈胸口上敲,那少妇也不恼,笑着配合孩子玩儿。

我见她对面刚好有一个空位,也不在意其他人,就大刺刺地坐下去。少妇见我过来,道了一声“你来了”,像是面对的不是一个初次相遇的人,而是一个熟悉的老友,自然而然地把孩子转了个身,放在大腿上,让孩子对着我坐着,对小孩说:“宝宝,叔叔来了,乖,叫叔叔。”

叔……叔叔?我特么女朋友都没有一个,更没有侄子侄女什么的,你居然让他叫我叔叔?

少妇见状睁大眼睛盯着我,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我被一声叔叔弄得心里有些不快,反问她:“我怎么了?”

“你表情有些怪怪的。”

我扭头对着车窗看了看,果然,我绷着一张脸,表情僵硬,比起刚刚少了几分和颜悦色。

我回过头,问:“没事,孩子怎么样?没有再闹了吧?”边说边打量着小孩,除了眼睛因为刚刚哭过有些红肿,面色神情都和正常孩子差不多,看来已经没事了。

“没有,”少妇温柔地看着孩子的脸,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说:“他睡得很香,醒过来精神也很好,没有哭闹。”

真是一对亲切的母子啊,我不禁感叹,忽然想起一件事,随口问:“一个人出门还带着孩子很幸苦吧,孩子他爸爸呢?忙着上班吗?”

少妇忽然神情一变,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神色黯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跟他已经离婚了,准备带孩子回娘家一趟。”

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改口道:“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你……”

“没事”少妇婉然一笑,白皙的手指划过眼角,抹去泪水,说:“反正已经结束了,都过去了。”

见她这副模样,我的话提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不知如何安慰她,也不知道怎么提出归还玉翁仲。

忽然,我膝头一疼,“打……打……”小孩口齿不清地喊着,声音沙哑,只见他小短腿勾在他妈妈的大腿上,身体前倾,拿着玉翁仲不停地敲打我的膝盖,“坏……妈妈……哭……坏……”